20140320雨中的花-太陽花學運

 

(記錄文長,閱讀重點起始請至分隔線處)

 

現在時間下午三點零七分,半小時前我拎著吐司與一罐麥香紅茶,緩緩放下背包,坐在西螺服務區南站靠窗的座位,我花了一點力氣轉開保特瓶的蓋子,打開手機繼續關心數小時前台北的情況。

 

我只睡了三個小時,或精確一些來說是兩個小時半左右,剛剛再開一小時的車,現在正抱著一種「如果等一下睡著就睡著吧」的態度,趁記憶的溫度仍高於體溫打下這篇後記。

 

很多人也許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反個服貿幹嘛要一堆學生佔領立院,幹嘛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神以及資源做這些好像最後不見得會起什麼作用的事,出社會勉強算有個幾年了,對許多明眼人來說,這不就是一些利益不均導致的結果嗎,會過就是會過,他們真的會理你們嗎?

 

或許你不曾真的認真想過,如果什麼也不做我們的未來將會是如何,工作因素我需要接觸各式各樣的人,不同的社會角色與年齡,也終於重新認真體認為什麼現今的社會已然走到這一種快要無法挽回的地步。

 

大部分的狀況是這樣的:已經有穩定經濟或者是背景足夠的人們在生活無虞的狀況下,對這些學生的行動感到不以為然或者甚至嗤之以鼻,也不過就是開放個服貿,又不是把你吃了?對於陸資的血盆大口較為免疫的人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另者,有許多人士把重點放在「佔領國會」這件事上,覺得學生嚴重僭越了身份及能夠行使的權力,方才我才在臉書上才回了一個認為這些學生把張大千的畫拿來當作路障是「一群沒有文化素養的暴民」所會做出來的事,容後提;另外也有一些人,持了反對立場說,服貿給的同時也有可能是更多的機會以及資源,一樣容後提;但正如更多更多的人一樣,他們選擇繼續當一顆隨著時代轉動的緘默齒輪,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最高原則繼續自己的小確幸生活。

 

----

 

但不得不說,即便很多人事物是真實的已經一代不如一代,但在這一次的大規模學運中,我彷彿看見了一點點,關於未來的曙光。

 

首先想要說,如果你已經確定你的閱聽不是受到刻意操作,保有一定的真實與即時性,歡迎你繼續關心這一個議題,如果你只看到數個特定主流媒體的取樣報導,那真心希望你不要再被媒體操控和矇騙,被那些高層的決策輕易左右。

 

言論自由一如我現在能夠在這般的公眾場合打下這些字句,是非常珍貴的權利。若果陸資以媒體的方式大舉進駐台灣(事實上這個部分已經慢慢在滲透,但仍有其限制),有一天我們就同樣要翻牆才能看臉書、YouTube,面對無數影視和書籍的被截斷或禁播管制等,甚至你的網路活動將遭到一定程度乃至全面的監視,許多東西在失去以後才會覺得重要,我們之所以今天還能夠近乎完整和真實的接收到這些學運訊息,正因著這麼可貴的自由。

 

再來是關於質疑「學生」這件事,有太多太多的人說,這是政治,這是操弄,這是煽動和作秀,對於這一次真的親臨了現場並在立院外圍同一處待了超過六個小時後,我只能說如果真的只是這樣,想要操弄這些人還真是大不易,你必須讓他們放棄正常的作息,穿上雨衣在台北午夜寒冷的街頭乖乖的坐著,還不能太過份的煽動他們的情緒使其保持良好的秩序,以下是我剛下高鐵走出M7出口時真實的狀況:

 

兩個學生一男一女拿著珍珠板製作的看板,每隔約莫三十秒喊著「Free Rider 立院來回免費接送!!」,出口外面是數個騎著機車在路邊等候「載客」的學生,我搭上了其中一個男孩的機車,在等紅燈的時候問了他一句:「你們有預計這樣載要載到什麼時候嗎?」

他回答我說「不知道」。他的口氣中沒有什麼估計的成分,但那是晚上十一點四十分左右,是一個大學男孩可能在家玩網路遊戲或外出玩耍,或趕趕報告讀讀明天考試內容的時間。三分鐘左右到了會場對街,我拍了他的肩膀跟他說加油,往前走去。

 

到達會場外圍時,現場圍起相當多的繩子以控制動線,要說這種秩序與反應完完全全只是學生所一手執導我也還真的不太相信,但既然連大學教授都來街頭現場授課了(可能有人不知道這件事,數間大學教授自發性來到活動現場排時間講課,學分是不是照算我不曉得可能很難吧,至少我可以確定如果你要說連這些人也通通只是被買動的,那你也太輕視所有教育工作者的尊嚴,更何況這麼多間知名大學內的師資?),那要對這些部分給予一些技術幫助說真的也不足為奇。

 

我胼手胝足的走到了外圍比較靠近看得到人講話的地方(青島東路和鎮江街口)途中不斷充斥耳邊的大部分是志工這一類的話:「往前的請盡量排成兩排」、「行走中請不要推擠」、「這邊沒有開放通行噢,謝謝」云云,我的前進緩慢但穩定,直到繞了一下終於和先上來的朋友會合坐下,不到三分鐘立刻就有人遞來輕便雨衣,於是我就地成了一朵被台北的夜雨澆灌的小黃花,那個時候正在唱著歌的,是農村武裝青年(樂團名)。

 

慢慢的零星有各種不同的物資出現在周遭傳遞,我眼睛有看到的大概有什麼薑湯豆漿鹹粥米粉、餅乾麵包咖啡瓶裝水,以及許多暖暖包等等的,我記得我喝了一碗有四個丸子的熱湯,真的是熱的,而且在數分鐘後垃圾就被志工分類收走,後來我留了他們遞來的一罐蠻牛,喝了兩小口,或許真如上去分享的朋友所言:「我們是暴民嗎?你見過會撿垃圾的暴民嗎?」

 

事實上我一路上看了好多不同的組別,有負責通報及處理狀況的糾察組,有管理發放各界捐贈品的物資組,有大醫院醫療人員支援的醫療組,消防部分也在午夜之後再行加派。在這種的確足以發起一個暴動的人數底下,整體的氣氛卻是溫暖和諧,充滿原則、自制與禮貌。

 

說說就離我不到十公尺遠,在拒馬前守著的警察們吧,事實上在大部分的學生發言當中,一直不乏聽到「警察您們也辛苦了」、「他們也不是願意這麼做的」、「大家要體諒他們」、「我們的敵人不是警察」等等一類的發言,比起你們一般提到立院的印象,問問自己吧,誰更理性,誰更像暴民。至少在我身處的六七個小時之中,離那麼近的我沒有看到誰對警察惡言相向,連一個也沒有。

 

事實上,這些在各個組別盡忠職守的學生們,如果穿上統一的制服,或許比我們當中的許多人更像一群成熟的大人,惡劣的環境逼他們成長,逼他們必須比很多人更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許多人的發言中提到父母都告訴他們「又不差你一個你為什麼要去」,但他們長大了,知道什麼是重要而不能坐視放任的事情,事實上真正在阻礙台灣進步的,可能就是這些裹足不前的長輩們。

 

這邊我想跳脫來說一下,普遍只要在我們的父母一輩,就有一定的比例覺得「幹嘛去湊這些熱鬧」、「差你一個有差嗎」、「你們去了又能怎樣」這種從一開始就已經放棄任何改變的可能性的人們,但這一次許多孩子們選擇正視這一切,參與公民運動,關心公共議題,只就這個角度來看,這件事已經獲得某種程度的成功。而這些,是在學校學不到,老師沒有辦法通篇告訴你的事。若果這些事如此不具意義,大學教授出現在活動會場授課、收入豐碩的醫生們投入支援又是為什麼?至少以我片面的想法,說那些話的人,只是不願意去面對那些意義而已。

 

閃靈的主唱Freddy在發言時下了非常精準的結論,服貿並不是沒有好處,但好處是對於那些財團以及和有錢人、政商權貴交好的人們來說,是不會到我們這些平民白姓身上來的。再說,就算立意良好,當前一直不斷欺騙我們的政府所說的話,你又真心相信嗎?

 

在這一晚,甚至出現了香港中文大學坐飛機前來聲援的數位學生,如果連學生都能夠這麼義無反顧的為了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不惜舟車勞頓來到現場只為了支持民主的真正體現,被叫做「大人」的我們,此時此刻又在什麼地方呢?

 

---未完不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Ki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